小說《錦屏烽火》 之五十四

夕陽晚晴

（五十四）

上元村西頭真武廟大殿里，李玉昆、李顯功、谷豐、于曼開縣委會研究著事情。

李顯功掩飾不住心中的高興：“這里不愧為老區，咱們縣大隊一動員青壯年參軍，才六天時間就征集到二百多人參加，再經過半月的訓練就能形成戰斗力，咱縣大隊很快就能恢復到原來的水平。”

谷豐也興奮地匯報工作：“咱們縣大隊在各要點上進行重點防守，南部山區的二十多個村莊安寧多了，各村的群眾組織也逐步恢復了，兒童團協助咱們的戰士站崗，他們的能量可不小，小家伙們爬到大樹上，看的又遠又便于隱蔽，是隊員們的好助手。”

李志強從外面進來到門口：“報告。”經允許后進門立即報告情況：“我剛從鐵路北回來。這回可有重大消息了。”接過李顯功遞過來的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半繼續說：“咱們從鐵路北撤回來后，鬼子把在北部幾個鄉鎮的鬼子駐軍也撤了，準備調向這邊來對付咱們，鄉鎮全部換上了皇協軍的一個小隊駐守。保安二團的王連仲認為有機可乘，帶著兩個營越過鐵路，趕走了三官鎮和東陽鎮上的皇協軍，一舉占領了三官鎮和東陽鎮，這下可惹惱了龜田，立即組織鬼子和皇協軍去搶奪，結果是第一仗吃了大虧，三天后利用夜里偷襲，打跑了駐守三官鎮的一營，第二天又去了東陽鎮，三營長在鬼子和皇協軍的壓力下投降了日本人，現在部隊已經拉進縣城去，又換上了皇協軍駐守。龜田還不解氣，現在又帶兵過鐵路來包圍了燕嶺鎮，想把王連仲的保安團一次干掉。兩軍正在燕嶺鎮僵持著。”

李玉昆聽了立即說：“這可是個新情況，王連仲為弄到一塊地盤不惜當漢奸，和鬼子勾結在一起，屠殺我八路軍官兵和抗日武裝及抗屬，是咱們的死對頭，現在又和日本人鬧翻了，被日本鬼子包圍起來了。若是看在同是中國人的一面，咱們應該出兵相救，可看王連仲反共那么堅決，對八路軍仇恨兇殘的態度，就不該救，讓鬼子把他們消滅掉算了，也給咱們除一害。”

李顯功也分析說：“王連仲部該不該救，還得看他抗不抗日。這家伙只不過是同日本人爭地盤才打起來的，他絕對不會去主動抗擊日本鬼子，看他屠殺八路軍和抗日力量的積極性和罪惡行徑，與漢奸無異。咱不如看著他讓日軍把他滅了，兩下里打個兩敗俱傷，對咱們對抗日還大有益處呢。”

于曼也表示：“我贊成大隊長的意見，王連仲屬于國民黨右派，是極力反共的瘋狗，對這樣的人絕對不能救。”

谷豐建議：“在這種局勢下，咱們的武工隊也暫緩出動，讓鬼子集中力量把王連仲打垮了再說。”

李顯功點頭同意：“對，在戰爭中利用矛盾，讓敵人狗咬狗，兩敗俱傷，這就是三十六計之一的隔岸觀火。志強，帶幾人到燕嶺鎮偵察情況，如果有機會咱們對王連仲也來個痛打落水狗，報殺害咱們八路軍和抗屬的血海深仇。”

鬼子兵和皇協軍把燕嶺鎮團團包圍。龜田和橋木、張守業站在土坎下，觀察著斷壁殘垣的燕嶺鎮。鎮內的一些地方冒著燃燒的火光和濃煙。保安團的士兵們利用地形和建筑物防守著燕嶺鎮，機槍步槍瞄向要進攻的鬼子和皇協軍。

龜田對橋木說道：“王連仲還在死硬地頑抗，咱們再進行炮火轟擊，然后集中兵力猛沖進去，把王連仲的部隊統統地消滅掉。”

橋木說：“少佐在這里督戰，我帶部隊沖進去。”

龜田點頭同意：“好的，好的。炮兵，開炮，向保安團的前沿陣地轟擊，把守衛的保安團全部打爛。”

鬼子的六門迫擊炮開始向保安團守軍轟擊，炮彈在保安團士兵隱蔽的建筑物和地段上不斷爆炸著，塵霧中，保安團士兵和隱蔽物一起飛向天空，傷亡慘重。龜田看著炮兵轟擊的結果，高興地連聲叫好，橋木臉上也是欣喜的笑容。

王連仲和朱潤富隱蔽在矮墻后看著前面發生的一切，焦慮地對朱潤富說：“龜田已經進攻了半天一夜了，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看來他是下決心不消滅咱們不罷休了。鬼子用炮兵轟擊，咱們的傷亡太大了，弟兄們真是招架不住了。朱兄，你有啥高見，能讓你我兄弟躲過這一劫。”

朱潤富哭喪著臉：“團長，我說的你可能不愛聽，要躲過這一劫，只有投降一條路了。”

王連仲無可奈何地說：“咱們抗拒日本人的進攻，打死了那么多鬼子，就是投降過去，龜田也不會饒過我，這條路不能走，不能走。”

朱潤富沮喪至急地說：“那只有在這里挨炮彈，然后抗擊日本人的進攻，抗住了最好，抗不住就死在鬼子手里，其他是無路可走了。”

王連仲又臉露喜色：“朱兄你說投降，我倒想出個主意來。咱先打出白旗，向龜田宣布投降，然后你帶一部分官兵去投降，投降后你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你和日本人的關系，日本人不會加害于你。而我則在你麻痹鬼子的時候帶人從南門突出去，進入南部山區，以后找機會再回來。”

朱潤富思索了一下說：“事已至此，這也是一條路。”又狡猾地轉回來：“只是兄弟我過去，不能和團長在一起，還要說團長的壞話，顯得不義氣了。”

王連仲推心置腹地說：“朱兄這么做是成全我。朱兄對我的情義，我心中有數，男子漢大丈夫要的是成就事業，又豈能拘于小節？就這么做。”解開軍裝，脫下經過汗水泥土污染的有些發黃的白衫衣，又把軍裝穿上，手里抖動著白襯衣，和朱潤富從隱蔽物后走出來，冒著炮彈爆炸的塵土和硝煙，向前沿陣地走過來。

龜田和橋木、張守業正在觀察炮擊的效果，炮彈仍然在保安團的陣地上爆炸。煙霧散去的間隙，三人看見鎮里兩人搖晃著白襯衣。

龜田擺頭問橋木和張守業：“他們二人是什么意思？”

橋木向龜田搖搖頭。張守業說：“他們是要來投降。”

龜田：“他們的要投降？命令炮兵停止射擊。”

傳令兵搖動籃旗，鬼子炮兵停止了射擊。

朱潤富的聲音遠遠傳來：“龜田太君，不要打了，王連仲團長宣布投降，請太君稍等，我們整理部隊，馬上出來投降。”

龜田也站上土坎高叫：“我接受你們投降，快快的，快快的過來。”

遠處的王連仲：“我們很快就出來。”招呼沒有死傷的士兵進了鎮。

王連仲把部隊組織起來，二百來人的隊伍稀稀拉拉散亂地站著聽王連仲訓話：“日本兵和咱們打了一天多了，他仗著有迫擊炮，把咱們打的很慘，我不想讓兄弟們都死在炮火下，所以做出無奈的選擇，向日本人投降。日本人現在就等在鎮外，朱參謀帶四連和受傷的兄弟先走一步，我和二營長帶五連六連把要帶的東西帶上隨后出鎮。朱參謀，你帶四連先行吧。”

朱潤富立即招呼：“四連長，帶上部隊和其他受傷的兄弟，跟我走。”

四連長招呼四連的士兵：“四連的，跟著朱參謀走。”跟在朱潤富后面，兩人帶隊向鎮外走去。

王連仲對二營長和部隊：“朱參謀帶著四連去麻痹日本人，咱們向南打出去，進南山。二營長，你組織突圍出去。”

二營長：“五連在前，打開缺口后猛向前沖，六連在后，沖出去后注意掩護部隊南撤。現在檢查武器裝備，準備行動。”

士兵們向槍里壓滿子彈，手榴彈擰開了蓋。

二營長下令：“出發。”部隊向另一個方向突去。

西門外，龜田和橋木、張守業看著從鎮里出來的六七十個保安團士兵。

朱潤富走到龜田面前：“太君，保安團前來投降。”

龜田看著朱潤富，臉上收去笑容換怒容：“你的朱會長，也成了保安團的人了，和皇軍作對，你死了死了的有。”拔出指揮刀，架在朱潤富的脖子上。

朱潤富哭喪著臉：“哎喲太君，小的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沒想過和皇軍作對啊，我是被王團長逼著進入保安團的，不信等王團長來了，你問問他是不是。就是他要占皇軍的地盤我也是苦口婆心地勸說，只是他不聽我的，才有了今天的結局啊，他可是后悔的要死啊。”

龜田把指揮刀收進刀鞘，臉色冷酷地說：“我再信你一回，王連仲怎么還不出來？”

朱潤富：“他說收拾一下，馬上就來。”

南門口方向傳來密集的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及喊殺聲。

龜田一怔，馬上明白過來：“王連仲在和咱們耍詭計，這邊安排投降麻痹咱們，他帶部隊從南門突圍。張大隊長，你帶人下了保安團人員的槍，看住他們，并守住這邊的門口，我帶人去消滅他們。”

張守業答應：“是”。

龜田叫道：“橋木君，帶上部隊，追上去。”

橋木揮手，鬼子兵提槍抬炮向槍響的方向追去。

張守業指揮皇協軍把保安團四連團團圍起來，收繳了保安團士兵的槍支。

南門方向的槍聲仍然激烈地響著。

龜田又冷笑著走到朱潤富的面前：“你的良心壞了壞了的，你的帶人過來假投降迷惑我們，掩護王連仲他們從那邊突圍。你的還有什么話說。”邊說邊向外抽刀。

朱潤富急忙跪在龜田面前：“太君，冤枉啊，決定投降的是王連仲，他拉我和他一起向太君表示投降，我們回去他就組織部隊過來投降，要我們在前，他們略作收拾就來，我是真相信他是來投降皇軍的，可誰知道這個王八蛋耍花招，既欺騙了你們，也欺騙了我，讓我白白的送命。太君，如果你認為我也在欺騙你，你就把我殺了吧。”

龜田把抽出半截的指揮刀又放回去，換上和善的面孔：“朱會長對皇軍的忠心耿耿，我的知道你不會出心騙我，你的起來。”

朱潤富慢慢地站起來，又深鞠一躬：“謝謝太君。”

龜田氣憤地：“哼，王連仲是一條喂不熟的狼，貪婪、狡猾、兇狠，我的不會放過他。朱會長，你以后不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在燕嶺鎮好好做你的會長，好好地為大日本皇軍做事，皇軍不會虧待你。”

朱潤富受寵若驚地說：“謝謝太君的信任，我一定不負太君的栽培，全心全意地為皇軍效勞。”

南門口，保安團的官兵為了活命向外猛沖猛突，機槍、步槍、手榴彈一起開火。鬼子兵利用地形趴在地上，機槍步槍一起射擊，堵截保安團突圍。雙方陣地上不斷騰起爆炸的煙塵，陣地間煙霧彌漫，不斷有雙方的士兵被擊中倒下。

王連仲督促：“機槍壓住日軍的火力，五連長，帶領你連沖過去。”

三挺機槍向日軍狂掃，士兵們打出一顆顆手榴彈，鬼子的槍聲弱下來。保安團士兵借機向前沖去，機槍掃射，手榴彈炸，打開了一個缺口。保安團部分官兵沖了出去。

兩側的日軍立即包抄過來，六連長組織后面的士兵利用地形伏下來，阻擊追來的日軍。

橋木帶著鬼子兵沖過來，以猛烈地火力射向保安軍，阻擊鬼子的保安軍全部被鬼子消滅。

王連仲從博山王尚志部帶來的八百多官兵，最后只有王連仲和二營長、五連長等五十多人突圍出來，急急地向南山里逃竄。

鬼子炮兵向王連仲逃竄的隊伍追蹤射擊，炮彈一顆顆在隊伍里爆炸，逃竄的保安軍人數越來越少。只有二十多人逃進山溝不見了。

龜田和張守業察看著投降的保安軍，橋木帶著部隊回來報告。

橋木上前：“報告少佐閣下，我們趕過去的時候，王連仲的部隊已經突圍出來，我們消滅了他們突出來的六十多人，活捉了八人，還有二十多人逃竄進深山。我們打掃戰場，讓保安團士兵辨認，被打死的人中沒有王連仲。”

龜田有些惋惜地說：“可惜讓王連仲這只惡狼跑了。”對張守業說：“張的，你安排皇協軍兩個小隊在這里駐守，讓一個中隊長在這里管理，和朱會長一起治理燕嶺鎮。注意捉拿王連仲，也要防備八路的襲擊。”

張守業答應：“我馬上安排。”

龜田、橋木張守業帶著鬼子兵和皇協軍返回縣城。

鬼子皇協軍和保安團的廝殺、王連仲突圍倉皇逃竄都被隱蔽在距燕嶺鎮不遠的小山叢林里的李志強、周老根、林小五看在眼里。看著鬼子兵撤走了，他們三人也離開叢林，回縣大隊匯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