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錦屏烽火》 之四十六

夕陽晚晴

（四十六）

黑田站在地圖前兩眼看著地圖，背對著向他報告的參謀，聽著萊城山崎中佐的部隊已經在泰州的大孤山趕上了八路的主力部隊，現在正從三面向大孤山合圍；今天新收到華北派遣軍司令部的電報，要咱們盡快解決魯中的八路，讓集中的部隊迅速返回駐地，維持駐地安定的電報內容焦燥不安。這時石井又急慌慌地進來報告說錦屏山打下來了，山上只有三十多個八路已經全部被消滅，最后剩下四個彈盡糧絕的八路從懸崖上跳了下去。經過對整個山上進行搜索，再沒有八路的影子，沒找到八路的指揮部，也沒有發現電臺。黑田聽了氣急敗壞暴跳如雷，大罵了兩聲：“八格”，隨后咬牙切齒地命令道：“石井君，組織部隊，到各村搜查，對八路的家屬、干部、反日分子，統統的殺頭，對所有的糧食和軍需物資統統搶走。我要讓八路在這里生存不下去。”

石井按照黑田的命令，指揮著鬼子兵在南部山區各村里到處燒殺搶掠。鬼子兵用槍托砸開一個個大門，端槍沖進去搜查，到處搜尋著糧食和衣物，幾個鬼子兵手拿火把到處放火，村莊里濃煙滾滾。一隊隊青壯年鄉親被繩子綁著，押出村外被鬼子當靶子槍殺。許仁元、肖淑蕓在于忠信夫妻和保長崔世安的掩護下，躲過了這一劫。

月牙初升，天上布滿了繁星。

李顯忠、葉政委、田參謀長、張參謀等人坐在山頭的石頭上，看著山下遠遠近近的篝火。

李顯忠心喜地開著玩笑：“小鬼子這回是賴上咱們了。咱們拖了他這三天，戰士們很疲勞了，小鬼子也不會好受。”

田參謀長建議道：“團長，我看地圖，從這里再翻兩座山頭就進入歷山縣境內了，鬼子做夢也不會想到咱們敢進到離省城這么近的地方，咱就到那兒攪哄鬼子幾天，造成要進攻省城的態勢，迫使鬼子回兵救應，鬼子的掃蕩也就不攻自破了。那時咱們再返回魯中來，消滅鬼子留在魯中的殘余力量。”

李顯忠聽了高興地說：“這辦法好，看看鬼子怕不怕端他的老窩。山地游擊戰是咱們的看家本領，對付小鬼子一招一個準。部隊現在休息，明天等鬼子行動了再行動，就把咱們的意圖暴露給他，看他用啥招應對。張參謀，命令部隊休息，明天繼續向西北方向前進。”

早晨，鬼子中佐山崎和一個鬼子中隊長手拿望遠鏡向山上觀望，看著向山峰攀爬前進的八路軍，中隊長向山崎報告：“中佐閣下，八路又向山上行動了。”

山崎氣惱卻無奈地說：“八路狡猾，他怕咱們包圍他，天天順山梁向前行，只是把行動的意圖都暴露給了咱們。命令炮兵開炮，阻止八路上山，部隊立即行動，咬住八路的尾巴，決不能再讓八路跑掉。”

由于迫擊炮的射程有限，炮彈在八路軍行軍隊伍的后面爆炸，沒能阻住八路軍隊伍的行軍。

山崎看著正在翻過山頭的八路軍隊伍，向鬼子中尉：“地圖。”

中尉參謀從包里掏出地圖，展開在山崎面前，指著地圖：“現在咱們的位置在這里，八路正要翻過這座山頭。他們再翻過山去就進入歷山縣境了。”

山崎看看行軍的八路軍部隊，又看看地圖：“八路直插西北，用心叵測，說不定是意在省城。給司令官發報，就說我部追擊的八路主力，有七百多人，現正沿大孤山、焦山至歷山縣城一線向西北方向逃竄，請司令官立即部署力量攔截。”

中尉參謀：“哈依。”敬禮離去。

臨時司令部里，黑田聽參謀報告情況：“經過這次‘颶風’行動打擊，八路由一千三百多人降為七百多人，各縣的縣大隊基本銷聲匿跡，雖然沒有完全被消滅，但也遭到了重創，沒有一兩年的時間恢復不起來。八路建立的鄉村反日政權也全部癱瘓，應該說給了八路一個沉重的打擊。我軍在此次行動中損失高橋整個大隊近千人，石洋大隊在圍堵八路中損失四百多人，石井部隊在進攻錦屏山戰斗中損失四百多人，加上小規模戰斗減員，我軍損失在一千八百人到兩千人，還有高橋君和石洋君兩位少佐。”

黑田有些尷尬地：“得到這樣的結局，是我們的情報信息不準確，過于自信輕敵，指揮的失誤太多，部隊進攻不利，自我防護意識差，讓八路鉆了空子。目前還有七百多八路，也是我們的心頭大患，最好能在這次行動中全部消滅。”

通訊參謀拿著電報夾進來，敬禮：“報告司令官閣下，山崎中佐來電。”將電報夾呈上。

黑田接過來看著電報，走到軍用地圖前說道：“八路正從焦山向歷山縣城方向逃竄，歷山縣城距省城只有十五公里，八路是不是被我們打急了，要到省城報復。省城的守城皇軍不足六百人，很難擋住八路的進攻，若是省城有失，我們的責任可就大了。命令石井中佐率錦屏山區的部隊立即集中，到繡江縣城乘車，務于今夜十二時前趕到歷山縣城，從膠濟鐵路成扇面向南包抄，堵住向北流竄威脅省城的八路；命令山崎部隊安排一個中隊繼續跟蹤八路向西北，利用有利地形隱蔽前進接敵；其他部隊就近集中乘車到省城，從津浦鐵路向東包圍過去。三支部隊成合圍之勢，把魯中八路消滅在深山之中。司令部也立即起行，返回省城。”

兩個參謀同時地答應：“哈依。”

八路軍戰士們順著山梁疲倦憊地前進著，有的嘴上起了干泡，有的鞋已經套不住腳，靠用線繩綁在腳上，有的走路一瘸一拐。

李顯忠、葉政委、田參謀長也走在隊伍之中，嘴上也干的裂著口子。不時摘下軍帽扇扇風。

李顯忠回頭看看沒有鬼子的影子說道：“前后傳命令，原地休息。”

隊伍里向前向后傳著“原地休息”的命令。部隊停下來，戰士們揉搓著自己的雙腳。

孫飛虎帶六個戰士從后面趕上來，來到李顯忠等人面前敬禮：“報告團長，現在追擊咱們的鬼子只有一個中隊，其他鬼子沒有趕上來。”

李顯忠看看田參謀長：“那就是說鬼子已經相信咱們要打省城了，張參謀，拿地圖來。”

張參謀拿出地圖，鋪在李顯忠面前。葉政委和田參謀長都圍過來。

張參謀指著地圖說：“現在咱們的位置在這里。”

李顯忠說道：“根據孫排長偵察，跟在咱們后面的鬼子只有一個中隊，二百多人，其他的鬼子肯定是猜測咱們要打省城，奉命到省城附近集中，布下口袋，企圖一舉把咱們消滅在省城附近。咱們現在的位置距歷山縣城直線距離有四十里，按山路上下坡和轉彎計算不下七十里，鬼子從歷山縣城趕到這里要用六小時左右，我們就利用這六小時把后面的一個中隊鬼子吃掉然后掉頭回魯中地區。消滅了這支鬼子部隊，咱們也就擺脫了鬼子的追擊，粉碎了鬼子的掃蕩。”

田參謀長指著地圖：“下山再走十里這條山谷，是很好的設伏戰場，可以給鬼子設條口袋，讓鬼子鉆進去。”

李顯忠搖搖頭：“不，鬼子已經吃過皂角峪的虧，決不會再上這個當。再說咱們人多，他們人少，更是會處處小心。咱們就在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設伏，集中火力給鬼子個出其不意地猛打，打懵他之后再以排山倒海之勢殺上去，也殺他個片甲不留。”

田參謀長指著地圖：“那么這兩個山頭的鞍部就是最好的戰場，山脊兩側都是三十米以上的懸崖，如果有一支部隊迂回到鬼子后面，兩面夾擊向中間打，那勝算的幾率就更大了。”

李顯忠點頭同意：“安排二營悄悄下到山谷，再迂回上去，到后面山頭截擊鬼子。咱們先居高臨下打，再兩面夾擊打，一個中隊的鬼子一個也跑不了。張參謀，找二營長來受領任務。”

張參謀：“是。”起身向前面跑去。

天空中，一只雄鷹在盤旋。

山頂上。突出的大石頭后面，成了李顯忠、葉政委、田參謀長的團指揮部。

接近山頂一線，八路軍戰士頭戴用花草編成的草環，利用地形地物隱蔽起來，八挺機槍和戰士們手中的步槍對準了兩山峰之間的凹部。

劉中貴率二營的官兵隱蔽行走在懸崖下，向已經走過的山頭迂回上去。

另一山頭上聚集著剛爬上山來的鬼子，一個個累地張口氣喘。

鬼子中隊長和鬼子兵看前面山上一隊八路軍也在東倒西歪地向山上爬。鬼子中隊長：“喲西，他們還在我們的追擊范圍內。開槍射擊，射殺八路。”

鬼子的射擊加快了八路軍爬山的速度，眼看著要到山頂了。

鬼子中隊長：“快，快，追上去，別讓八路跑了。”稍歇片刻的鬼子向下沖去。

大石頭后面，李顯忠、葉政委、田參謀長、張參謀盯著向山上追來的鬼子，一個中隊的鬼子都集中到這邊的山坡上，完全暴露在八路軍的射程內。

田參謀長高興地說：“鬼子進了包圍圈，大功即將告成。”

李顯忠用望遠鏡看著出現在對面山頭正在部署的二營官兵：“再等一等，等劉中貴部署完畢，就對鬼子發起攻擊。”

鬼子兵突然伏在地上，向山頂射來密集的子彈，三門迫擊炮也向山頂轟擊，子彈從戰士們的頭頂飛過，炮彈也在身前身后爆炸。

葉政委疑惑地說：“是不是鬼子發現了咱們的意圖？”

李顯忠仔細觀察后說：“不是，如果發現了咱們，他們最起碼要邊打邊撤，進入他們防守的有利地形，可他們卻是只打槍放炮，沒有一點要退的痕跡。他們跟蹤咱們的主力部隊，也是心有余悸，害怕中了咱們的埋伏。”

田參謀長補充說：“對，這是鬼子在進行火力偵察，如果沒有動靜，他們就會沖上來了。只是這一耽擱，劉中貴更有時間布置，口袋扎的更結實了。”

槍炮聲停下來，鬼子兵起身向山頂擁來。

李顯忠抓住這有利時機，下達了命令：“打。”

張參謀舉槍向鬼子群里開了兩槍。

山頂兩側的八路軍機槍步槍一起開火，掃向鬼子群，鬼子兵一個個倒下。戰士們把手榴彈甩向鬼子群。鬼子兵被炸的不死帶傷。

鬼子中隊長看著身邊的鬼子一個個倒下，立即隱蔽起來，高聲叫喊著指揮前面的鬼子伏在地上向山上還擊，命令后面的一小隊鬼子掉頭回去，占領后面的山頂，掩護鬼子撤退。

鬼子兵伏在地上，向山上射擊。八路軍從山上射下來的子彈，不時打中臥在地上的鬼子，手榴彈也在鬼子身邊爆炸，鬼子的戰斗力越來越弱。

向后面山上沖去的鬼子也遭到二營猛烈火力的阻擊，鬼子兵死傷一片。鬼子小隊長仍然指揮著鬼子兵向山頭沖，鬼子兵一個個倒在上山的山坡上。

兩山頂上的八路軍同時向頑抗的鬼子兵沖殺過來。

鬼子中隊長指揮鬼子兵向兩側山溝撤退，鬼子兵看看兩邊的懸崖峭壁，愣在崖邊。八路軍的子彈和手榴彈讓死傷的鬼子滾下山崖。

面對無路可逃的懸崖，鬼子兵作困獸猶斗，鬼子中隊長手拿指揮刀又帶鬼子兵沖殺回來。

八路軍機槍步槍射向發瘋的鬼子，鬼子中隊長也中彈倒下，指揮刀扔在一邊。

另一側，鬼子兵四處亂竄。八路軍戰士向逃竄的鬼子兵打著活靶，一個個鬼子兵被擊中摔下山溝。負隅頑抗的鬼子全部被消滅。

八路軍打掃戰場，將槍炮子彈全部收繳。鞋爛了的戰士還換上了鬼子的大皮鞋。

李顯忠等人從山上走下來，看著高興的戰士們：“同志們，我們已經完全擺脫了鬼子的追擊，現在稍作休息，就返回魯中。”

戰士們臉上充滿欣喜的笑容。

高空中盤旋的幾只餓鷹，隨時準備俯沖下來餐食地上的鬼子兵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