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錦屏烽火》 之二十三

夕陽晚晴

（二十三）

傍晚。李志強和隊員們或站或蹲或坐地正端著碗吃晚飯。孫長印、李慶山、吳玉霞三人疲憊地趕進來。

李志強站起身迎過去：“孫區長李區長吳主任你們咋這時候趕來了。”

孫長印疲憊加懊惱的說道：“李隊長，出大事了。”

李志強叫兩個隊員：“寶生、小五，打三份飯端到辦公室來。”對三人：“咱到屋里說。”領三人向辦公室走去。

進門來，李志強放下飯碗：“你三人快坐下歇歇。”給三人倒水。

孫長印、李慶山、吳玉霞三人坐在椅子上。孫長印喝了兩口水：“李隊長，今天夜里，我們沙集區政府遭偷襲了，聽到槍聲時，敵人已經沖進院子，我們在屋子里和敵人對打，敵人的火力很猛，還向屋里扔手榴彈，打了一陣后，只有我和李副區長因為住的屋子有后窗，逃了出來，其他人都被堵在屋子里生死不明。天明后俺倆到縣城附近打聽，才知道是鬼子新組建的特務隊襲擊的。這伙人都是便衣打扮，長短槍，騎自行車，老鄉看到他們抓了咱們三個人，五花大綁地帶進城去的。吳主任因為住在老鄉家里，躲過了這一劫”

李慶山接著說：“俺倆回到沙集，區政府的屋子被打的稀巴爛，四間屋子里都是隊員們的尸體，被炸的血肉模糊。我們三人組織老鄉掩埋了尸體，就來這里了。”

李志強吃驚地說：“發生了這事？你們區小隊二十人，被抓去三個，犧牲了十七個。一下子打死咱這么多人，小鬼子的特務隊戰斗力不弱。”

寶生和林小五端飯進來。李志強說：“你三人在這里吃飯。我覺得鬼子一次得手，必然還要出動，要把這情況通報給各區做好防范，我去布置行動。”李志強帶林小五和寶生急匆匆地出去。

早晨，于曼和王大牛的區小隊正在洗漱，李志強帶著二十多個隊員進來。

李志強對隊員們吩咐道：“吃完飯都在家休息，隨時準備執行任務。”隊員解散各進自己的宿舍。

李志強叫住林小五問：“小五，你說你有個舅舅在縣城開飯館？”

林小五回答：“是啊隊長，是不是有任務啊？”

李志強喜愛地開著玩笑說：“就你小子精，問你點事就是有任務？不過這次真是有任務，你和我進縣城，咱去偵察一下被敵人抓去的同志咋樣了。咱吃完飯就走。”

林小五高興地答道：“是。”調皮地敬個禮離去。

于曼、大牛過來。于曼問：“志強，一夜沒有情況嗎？”

李志強答道：“我們在外面蹲了一宿，一點動靜也沒有。于區長，吃飯后我和小五進趟縣城，了解一下被抓去的同志的情況，也摸摸這伙敵人的底。然后再設法對付他。”

于曼擔心地說：“李隊長，進城可要小心。你兩人去人太少了吧。要不，我安排人到城邊接應你？”

李志強制止道：“不用興師動眾了，我這是去偵察，又不是去和鬼子拼打。我已經要求所有的隊員都不要出圍子。這里的事就交給你了。”向伙房走去。

城門口，兩個站崗的皇協軍士兵審視著出入的每個人，并不時對可疑人進行搜查。一個帶班的鬼子坐在一張破桌子后面監督著。

李志強和林小五穿著露著棉花的破棉襖，背個破搭子，隨著進城的人群向里走。

皇協軍士兵攔住李志強上下打量：“好面生。哪村的？進城干啥？”

“董家營的，家里沒吃的，俺兄弟倆進城找俺舅借點吃的，或是找點活干，掙點吃的。”李志強隨口回答。

皇協軍士兵盤問：“你舅是干啥的，能給你們吃的？”

李志強回答：“俺舅在縣衙旁邊開飯館，俺們來給他刷刷盤子也能管俺口飯吃。”

皇協軍士兵從上到下檢查了李志強后放行：“進去吧，別到處亂跑找倒霉。”

李志強和林小五進城，兩人走在大街上。

縣城大街的墻上到處是“共存共榮，建立大東亞共榮圈”、“遵從皇軍統治，維護城內治安”的漢奸標語。街上行人稀少，兩邊的店鋪都開著門，買賣卻很蕭條。

鬼子兵開著摩托車，架著機槍，在大街上橫沖直撞地往來巡查，行人見著都離遠遠地就躲閃開。

兩人邊走邊看。林小五指著門匾上有“和順飯館”字樣的門頭對李志強說：“飯館門口招徠客人的就是我舅。”拉李志強過去。

一個四十多歲掌柜模樣的人正在門口忙碌著迎送客人。看著穿著破爛的李志強和林小五走過來，立即阻攔：“你們……”

林小五上前輕聲地叫著：“舅，是我。”

掌柜驚訝地：“小五。”向四下看看，拉著小五示意快帶李志強進飯館。

飯館內六張桌子坐滿了吃著飯說著話的客人。掌柜領著兩人穿過亂轟轟的飯館向后院走。進了后面的屋子后掌柜把門掩上，驚慌地：“小五，我聽說你參加了八路軍縣大隊，你咋還敢進城里來？”指著李志強：“這位是誰？”

林小五很平靜地：“是啊，我是參加了八路軍縣大隊，專門打鬼子打漢奸。這是我們的隊長，李隊長。”從搭子蓋住的腰里掏出手槍遞給李志強。

李志強接過槍插入腰間，和顏悅色地說：“蘇掌柜的，我們是八路軍縣大隊，今天進城是來打探前天夜里鬼子襲擊沙集情況的。小五有你這關系，我們就撲著你來了。你這飯館人來人往的多，聽到的消息也多，俺們想先從你這里探聽點消息。”

蘇掌柜有些驚慌地說：“這，這日本人的事，我聽說的也不多，咱是做小本生意的哪敢打聽這些事呀。”

李志強輕聲地說：“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咱不逼你。”

蘇掌柜慢慢平靜下來小聲說：“聽來吃飯的客人說，這一段時間，小鬼子眼看著縣城四周的幾個鄉鎮都被八路軍奪了去，也沒有大的行動。這才半個多月的時間，鬼子新組建了一個特務隊，隊長是一個鬼子小隊長，副隊長是警察局的于四海，據說有十個鬼子，二十個皇協軍士兵和警察組成，這些人都是特別親近日本人又年輕氣盛的人，又都穿便衣，鬼子給他們每人裝備的是一長一短兩支槍還有手榴彈，出門騎自行車。前天夜里沙集的事就是他們干的，回來就受到了山本的獎賞。”

林小五急忙問：“舅聽說被抓的三個隊員關在哪里了么？”

蘇掌柜又悄聲地說：“有客人說看見他們帶著人進了特務隊，卻沒人說關到哪里了。特務隊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誰找沒趣進特務隊打聽消息。”

李志強從蘇掌柜言行看出他是個老實誠實的人，就真誠地提議道：“蘇掌柜的，抗日救國人人都有責任，我也希望你參加到抗日陣營里來，為抗日做事。”

蘇掌柜半推半就有些謹小慎微地說：“李隊長抬舉我了，我能做啥事給抗日出上力啊？”

李志強真誠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你就借這飯館消息靈通的便利，給我們收集情報，把聽到的消息傳給我們，我們就能掌握鬼子漢奸們的動向，這就是為抗日出力了。你收集消息，我讓小五來取。”

蘇掌柜不無擔憂地：“那就試試吧。不過讓小鬼子知道，我們全家可就完了。”

李志強作保證又囑咐道：“我們會給你保密的，決不讓外人知道。只是你要小心，千萬不要向客人打聽消息。蘇掌柜，我們還要到街上轉轉，就告辭了。”

蘇掌柜阻攔著說：“等等，天已經晌午了，我給你們弄飯來吃。”李志強和林小五對視一眼，等待著。

過晌午了，李志強和林小五走在大街上，向特務隊的院子里觀察，院子里靜悄悄地看不到任何動靜。

李志強對林小五說道：“走吧，出城。”兩人返身向回走。

城門口又是那兩個皇協軍士兵和鬼子兵上崗。李志強和林小五過來，皇協軍士兵持槍攔住乜斜著眼，上下打量著李志強和小五：“嗨，你兩人上午剛進城找活干，下午就離開了？嗯？”鬼子兵聽到皇協軍士兵的盤問也瞪眼看過來。

李志強看著這個找事的士兵應付著：“老板讓我們給他買白菜去。”

皇協軍士兵持槍圍著兩人轉了一圈：“是嗎？買菜咋不推個車，挑個擔的？”

李志強回答：“過去說一聲人家給送來，老總，讓俺快去吧，天黑還要趕回來。”

皇協軍士兵沒看出問題，一揮手：“走吧。”李志強兩人向外走去。

鬼子兵把皇協軍士兵叫過去咕嚕了幾句。皇協軍士兵立即端起槍：“喂，大個子，小個子，站住，回來。”

李志強站住，悄聲對林小五說：“滅了他三個。”然后兩人慢慢地轉身走回來。

皇協軍士兵把槍指著李志強和林小五：“我看你兩人不地道，轉過身去，我再搜搜。”兩人背上槍雙手搜起身來。

李志強趁皇協軍士兵搜身無防備，突然轉身揮手掌砍在搜他的皇協軍士兵脖子上，又飛起一腳踢在另一士兵的頭上，兩士兵一聲不吭倒在地上。李志強輕喝一聲：“哼，找我的麻煩就是找死。”

鬼子兵“哇啦”兩聲抓槍在手要站起來。李志強已經急步沖到他跟前，揮拳砸向鬼子兵的頭，鬼子兵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桌子蹋下去，鬼子身體軟在那里。

行人看到這些驚恐地急忙跑散。

李志強對小五：“造出點動靜，給他們兩槍。”

小五拿起皇協軍士兵的槍，對著兩個皇協軍的胸膛開了兩槍。

李志強和林小五摘下子彈袋，把鬼子和皇協軍士兵的尸體扔進繡江河里，急流的河水沖走了尸體。兩人背起槍正要走。城樓上站崗的皇協軍士兵向下朝兩人打起槍來，子彈打在李志強面前。李志強雙手握槍向城樓上開了一槍，皇協軍士兵的身子趴在城墻垛口上，血順城墻流下來。李志強和林小五快步跑過護城河，向野地跑去。

城里傳來急促的警哨聲。

李志強和林小五背著槍快步向回走，還不時回頭向后張望。

林小五疑惑地問：“隊長，你常說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你咋今天向兩個皇協軍下手了？”

李志強解釋道 ：“那倆小子對咱們起了懷疑，咱上午又說了到縣衙附近的飯館，他們肯定要去找蘇掌柜的麻煩，所以只能把他們干掉。”

林小五又一次回頭，遠處有騎自行車的十幾個人追來，急忙說道：“隊長，鬼子追來了。”

李志強回頭看了看說：“快跑。”兩人撒腿向前猛跑起來。

騎自行車的便衣特務們也更用力地登車猛追過來。

李志強兩人拼命地向前跑，李志強邊跑邊抓過小五的槍：“小五，把槍給我，快跑。”

特務們也拼命地蹬車狂追，于四海還不住地督促著：“快，快，抓住八路有獎。”向前大叫著“站住，再不站住開槍了”。一手扶著車把，向李志強和林小五開了槍，子彈打在他們身后，有的從頭頂飛過。

李志強和林小五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上浮河大橋，李志強說道：“再加把勁，以龍王廟作掩護，打它狗日的，決不讓這幫兔崽子過河來。

特務們猛蹬自行車緊追。于四海看著已經跑上橋的兩個人，大喊：“再快點，看這兩個土八路能跑到哪里去。”特務們緊追不舍。

李志強和小五跑到龍王廟后面。志強把槍遞給小五：“今天咱開開葷，瞄準了打。”兩人各自尋找好位置隱蔽起來，據槍瞄準。

看著急速駛上橋的特務自行車隊，李志強開槍將最前面的特務擊中。特務摔下車來車子歪倒，后面的特務剎車不及除兩個沖過橋去外，其他都摔在橋上，有兩個騎著車沖進了河里。

李志強和林小五又一人開一槍，過了橋的兩個特務從車子上栽下來，自行車跑到路邊栽倒在路溝里。

摔倒在橋面上的于四海抬起頭向前后左右看了看爬起來喊叫道：“快，快，退回去，找好地形，打死這倆八路。”特務們彎著腰跑回橋頭，在橋西頭隱蔽起來，向龍王廟射擊，子彈打在龍王廟墻壁的石頭上，彈頭亂飛。兩個從河里爬上來的特務，水淋淋地過來隱蔽下，渾身打著哆嗦。

李志強和林小五在子彈射來的間隙里向特務們射擊。李志強看看即將落下去的太陽說：“小鬼子不敢過河，天黑了，咱就撤回去。”

天黑了，于四海見對面靜悄悄的，帶人慢慢過來搜索：“哼，跑了。”又過去摸摸兩個特務的尸體：“死挺了，扔到河里水葬算了。”四個特務過來，摘下死特務的槍，拖到河邊，扔到河里。特務們推起沒壞的自行車，騎上回縣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