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錦屏烽火》 之七

夕陽晚晴

（七）

病房里，李志強半坐半側(cè)臥地躺在病床上，嚴翠萍給李志強肩膀下的傷口上藥：“傷口愈合地很快。今天感覺咋樣？”

“感覺好多了，要在家里，早該下地干活了。”李志強感激地回答著，隨口又問道：“嚴護士，你說說，八路軍是啥樣的軍隊？”

嚴翠萍邊包扎邊說：“八路軍是啥樣的軍隊？我剛參軍，我也說不好。我剛來時就問一些老同志這個問題，他們說，咱八路軍的前身是南方的工農(nóng)紅軍，都是窮苦老百姓組織起來，要堅決推翻剝削階級的統(tǒng)治，因此受到國民黨政府軍的鎮(zhèn)壓和圍攻，最后被迫長征到了陜北，又趕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華北，紅軍就改編成八路軍開赴抗日戰(zhàn)場，和小鬼子真刀真槍地拼殺，咱們這支部隊就轉(zhuǎn)戰(zhàn)來到了山東。俺們的團長就是經(jīng)過長征的老紅軍……”

“是誰在說我啊？”李顯忠接著嚴翠萍的話音，在王隊長、徐軍醫(yī)和孫排長的陪同下走進病房。

嚴翠萍見李顯忠進來，急忙站起來上前敬禮：“團長。”

李顯忠點點頭。嚴翠萍急忙把膠布貼好，收拾用具離去。

王隊長指著李志強說：“團長，這就是你那小老鄉(xiāng)。”

孫排長看著李志強驚奇地：“那天，這小伙子滿身是泥土，今天竟是這么帥氣的小伙子。”

王隊長看看兩人笑著說：“和你這全團帥小伙有一拼。”對李志強說：“小伙子，團長聽說了你打鬼子的事跡，今天來看看你這小老鄉(xiāng)。”

李志強正全神貫注地打量著穿著灰軍裝，腰扎寬皮帶，挎著小手槍，中等個頭，精明干練的李顯忠，隨即就有了似曾相識的感覺，想的出了神，竟沒有聽到王隊長的話。

李顯忠看著眉宇間散發(fā)著英氣的李志強稱贊說：“嗯，是個好小伙子，也有膽略。”又對李志強說：“聽說你一個人跟鬼子干，打死了十多個鬼子。小老鄉(xiāng)，你是哪村的？叫啥名字？”

李志強回過神來回答著：“我是上元村的，叫李志強。”

李顯忠念叨著：“李志強，李志強。我有個兒子，也叫李志強，年齡也跟你差不多，不過不是上元村的。”

其他幾人都好奇地聽著兩人對話。

李志強說：“我老家也不是上元村的。是我五歲那年俺娘帶我逃難逃到上元村的。俺娘說俺們是縣城東旺李村的。”

李顯忠驚奇地說：“你是旺李村的，你娘可叫肖淑蕓？”

李志強看著李顯忠的臉點點頭。

李顯忠激動地說：“兒子，你就是我的兒子李志強，我是你爹李顯忠啊。”

李志強將眼前的李顯忠還原成年輕時的李顯忠，恍然認出來，驚喜地萬分：“爹，爹，是你，我可找到你了。”眼中涌出激動的熱淚。

李顯忠過去坐在床上，一手扶在李志強肩膀上說：“兒子，快給我說說，你娘她好嗎？你們這幾年是咋過的？給我說說。”

李志強略作回憶，擦去眼淚說：“爹走后，我娘就帶著我離開了家，我們走了兩天，我就病了，娘背著我累倒在上元村，是上元村的許仁元，人都稱他許善人，把我們收留下來，娘就在他家當了傭人，照料他家病在床上的大老婆和失去親娘的女兒。因為許仁元是教書先生，家里人又不多，娘在這家里像個管家，操持著家里的里里外外。這些年，我們生活的還算安定。”

李顯忠又問道：“那你為啥一個人上山打鬼子呢？”

李志強回答道：“今春天，小鬼子在老虎嶺的公路上修了炮樓，住了下來，距上元村也就二里地。小鬼子住下后，附近的村莊可遭了殃，三天兩頭有鬼子到村里抓雞逮豬，侮辱婦女，嚇得大姑娘小媳婦天天臉上搓著黑灰，打扮的窩窩囊囊，關(guān)著大門不敢出門。一個月前，三個鬼子兵闖進了許家，當時只有俺娘和許家的小姐在家，三個鬼子把許小姐拖進屋里就要糟蹋，俺娘拿起三齒鉤子與鬼子拼命，被鬼子刺傷昏迷了，小姐也寧死不辱，一口咬掉了鬼子的鼻子，又咬鬼子的耳朵，鬼子發(fā)狠把小姐刺了十幾刀殺死在床上。我發(fā)誓要殺三十個鬼子為娘為小姐報仇，才開始了殺鬼子的行動。”

李顯忠聽了點點頭，又指著孫飛虎說：“那天你負傷昏迷，就是孫排長救了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李志強看向?qū)O排長，滿臉含笑地一拱手：“謝謝孫排長救命之恩。”

孫排長憨厚地搖著手：“不謝，不謝，應該的，應該的。”

李顯忠高興地對孫排長吩咐道：“孫排長，你去和政委、參謀長說，就說我找到兒子了，中午我請客，慶賀慶賀，你這大恩人也到，王隊長、徐軍醫(yī)作陪。”

孫排長也高興地答應：“是。”出去報告政委參謀長了。

王隊長也樂哈哈地說：“團長，你爺倆離別十幾年，就好好聊聊，俺倆告辭。”

李顯忠笑哈哈地說：“現(xiàn)在告辭，中午別忘了給我陪客。”

王隊長笑著說：“忘不了，忘不了。”同徐軍醫(yī)出去。

李顯忠深情地看著李志強：“兒子……”

團作戰(zhàn)室里，李顯忠和葉政委、田參謀長研究作戰(zhàn)方案。

田參謀長匯報掌握的敵情，說道：“據(jù)孫排長偵察的情況和志強的介紹，老虎嶺的日軍只有一個小隊，還被志強殺死了十幾個，咱們出動一個連，打下老虎嶺絕對有把握。”

李顯忠指著作戰(zhàn)地圖上老虎嶺的位置分析說：“老虎嶺是繡萊公路到魯山公路的三岔路口，地形很險要，軍事位置十分重要。日軍在老虎嶺駐軍的目的，就是保障這兩條公路的暢通，能將從本土運到青島的軍用物資，經(jīng)過鐵路線運到省城或是繡江縣城，然后改用汽車由公路運到萊城、魯山等地，支援日軍對我們的作戰(zhàn)。我們打下老虎嶺日軍據(jù)點，一是打通了聯(lián)系，可以將繡江、萊城連成一片，縮小日軍的占領(lǐng)區(qū)，有利于我軍到鐵路線的軍事行動。二是將兩條公路控制在了我們手里，就給駐萊城、魯山的日軍造成補給困難，有利于我軍擇機消滅這些日軍。三是可以開辟以錦屏山為中心的抗日根據(jù)地，對敵占區(qū)開展游擊戰(zhàn)，成為各分隊的大后方。我看，用一個連的兵力打下孤立于此的據(jù)點，沒有太大問題。”

葉政委來回踱著步，接著李顯忠的話說：“打下老虎嶺據(jù)點，不僅有軍事意義，政治意義也同樣重要。咱們團到魯中來，還沒打一個像樣的大仗，老百姓還不認識咱們。打下老虎嶺，就打響了咱八路軍的牌子，讓老百姓知道咱們是一支堅決抗日的隊伍，在老百姓心目中有了聲譽，咱們再招兵、再擴大武裝，工作就好做了。”

李顯忠最后安排任務：“參謀長，具體作戰(zhàn)方案你帶作戰(zhàn)參謀和陸連長仔細研究，制定好了咱們再最后確定。”田參謀長答應下來，去作準備。

老虎嶺上，八路軍六連利用夜暗把據(jù)點圍了起來。戰(zhàn)士們伏在田埂、土坎等隱蔽物后面，等待攻擊。李志強伏在小土坡后面，把槍口對準了炮樓頂上的鬼子哨兵。

天亮了。鬼子打開了據(jù)點門，兩個站崗的鬼子出來。

李志強瞄準了炮樓上的鬼子。擊發(fā)。一聲槍響，鬼子應聲而倒。

聽到槍聲，陸連長大喊：“同志們，沖啊。”八路軍戰(zhàn)士從三面向據(jù)點攻擊。

門口兩個站崗的鬼子被沖上來的戰(zhàn)士打死。戰(zhàn)士們沖進院子。

十幾個從睡夢中驚醒的鬼子，只穿著軍褲光著上身從屋里端著槍沖出來，迎向沖進來的八路軍戰(zhàn)士。雙方拼打在一起。

又一隊八路軍戰(zhàn)士沖進來，沖向炮樓和各個屋子。

陸連長的手槍打著拼殺的鬼子。七八個鬼子被戰(zhàn)士們剌殺。二十多個皇協(xié)軍士兵雙手舉著槍被八路軍戰(zhàn)士從炮樓和屋子里押出來。

李志強一個個辨認鬼子的尸體，然后揪住皇協(xié)軍小隊長的衣領(lǐng)問道：“鬼子的小隊長藏在哪里？快說。”

皇協(xié)軍小隊長戰(zhàn)兢兢地回答：“中村小隊長昨天去縣城了，晚上沒回來。”

李志強松開揪衣服的手，氣憤地罵了一句：“便宜了那狗雜種。”

陸連長對俘虜?shù)幕蕝f(xié)軍進行了教育，然后全部釋放了。皇協(xié)軍士兵一個個走過來把槍放在地上，向外走去。

小隊長走到陸連長面前把槍遞上，誠惶誠恐地說：“長官，我們參加皇協(xié)軍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們現(xiàn)在回了家，鬼子和維持會就會找上門去，殺我們?nèi)�家，所以我還得回皇協(xié)軍里去，不過長官放心，我知道我也是中國人，我不會真心給鬼子做事的，你們攻炮樓，我就不讓士兵們開槍。”

陸連長教育并鼓勵他：“你只要有中國人的良心，不論回到哪里都行。我們懲治的是死心塌地為鬼子效勞的漢奸賣國賊。將來你們做了對抗日有益的事，我們還會感謝你呢。”

小隊長點頭應承：“長官的話我記下了，我走了。”鞠了一躬后轉(zhuǎn)身走出了據(jù)點大門。

二排長帶領(lǐng)戰(zhàn)士們收拾槍支彈藥，一排長帶人把炮樓點著了，不一會兒，高高的炮樓就冒出了滾滾濃煙，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