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立有“襲家大院”石碑的西樓前,正看見一位收拾殘磚的老哥,一問得知,這位就是西樓的住戶襲著勝,因為在老樓前加蓋了車庫,剛被“拆違建”給拆了。襲著勝現在就住在襲家大院的西南樓,他聽我問襲家的故事,剛才還抑郁的臉色馬上變得興奮起來。 “走吧,進我家看看西院的南北兩個磚樓吧!前面一座是我住著,后面一座我父親住,老人過世了,房子空閑著呢!”熱情的襲著勝老哥說著領我上到襲家大院西南樓的二樓。貼著西墻的木質樓梯,上接一個方形洞口,我先用腳蹬了蹬樓梯想看是否堅固,襲著勝笑著說:“沒事,結實著呢,這還是當年的樓梯,木質好、做工好!”。我們先后走上樓來,寬厚的木樓板顯得陳舊不堪,但是走上去卻穩當的很,如果不刻意想,根本不以為在木質樓板上。樓上南北各有三扇窗戶,向北開的三扇還大體保留著原來的樣子,窗子由兩部分組成,里面的是兩扇縮小版的大門,插杠、穿楟、門軸,一應俱全,外面是木雕花的窗欞。目前雕花窗欞已損,拉開小門,正對著遠處的西北樓。“你看見樓下了嗎?樓下朝外的窗戶外面是圓形石雕窗欞,里面是硬木板小門,結實又安全”。看我對著窗戶端詳,襲著勝接著說:“這樓頂更結實,方檁上銷住木質船板,再覆蓋用碾子碾了的石灰膏拌上麥瓤的大泥灰,密封后稍挺,再加兩層高粱箔,再用大泥灰厚厚地覆蓋,然后將青瓦依次按在灰上,嚴絲合縫后,才起脊修梢呢!” 是啊!襲家大院西院是弟弟襲肇運后來修建的,那時候襲家兄弟財運正旺,在借鑒大哥房子的基礎上,再行優化方案,在白云山溪水流淌下的河溝西側,修建了襲家大院西院。五重院落以進門東側胡同為界,西進院落居家儲糧,東側則是花園畜場,各院子之間連起了防火水道。西側最突出的是南樓北樓遙相對應,兩樓就像兩只堅實的臂膀,牢牢地守護著大院。下樓后,他指著東墻神秘地說,這里還有對外的槍眼呢,用木質盒子擋著,掀開就是一個園洞,臨街大門靠下鐵皮包起的園洞也是對外射擊的槍眼,這樣就形成了交叉火力,不僅防賊,更防盜搶呢。臨街南樓下設置更房,夜夜有打更人巡視,安保措施真高啊! 襲著勝介紹道:襲氏兄弟出資修建龍泉寺山門、襲家宗祠。襲著勝指著東邊的襲家祠堂說,隨著襲家大院東西兩院的落成,襲姓族人遷至到楊官的越來越多,由襲肇運與大哥襲肇遠為主的襲姓族人,在襲家大院東院東鄰,修建了襲姓祠堂。現在看祠堂正門,臺階高聳,威嚴的大門上原來建有兩層門檐,現在只剩一層了。大門兩側,分別一斜一正兩塊由雕花青磚圍起四方形,分列兩側,由用白灰抹平,內寫上襲家祖訓與治家格言。進門一條磚鋪小路,直達家廟正廳,正廳迎面擺放著襲姓列祖列宗的牌位,四周墻壁繪制家族遷移和興起的歷史,以及神佑襲家的傳說畫面。東西兩側分設議事廳、懲戒廳以及管理族群的各類房間,由族人專門管理。院內松柏長青,莊嚴肅穆。據說在襲家大院東面襲家祠堂里,懲戒過吃喝嫖賭的“敗家子”。在族長宣讀其惡行后,一聲號令,就被石灰迷住雙眼,眾人亂棍齊下,將其活活打死,最后草草埋于荒地中,并不能葬入襲家墳地。 在楊官莊的百姓口碑中,襲家兩兄弟的傳說不少。同治年間,章丘遭遇一場大瘟疫,男女老幼因此喪命的很多,而生命垂危的更是數不勝數,襲肇運擔心傳染日漸嚴重,便四處求醫,不惜花重金,請來良醫坐診,醫治病人。還傳說,每年麥收時節,貧苦人家忙著在田里撿麥穗。襲肇運便留出十幾畝麥地,故意宣稱長勢不好,不讓家人收割,讓窮苦的鄉親們去撿。 每逢過年,襲肇運就命下人把一筐筐的銀子抬到大院門前的大街上晾曬。他對外人說,家的銀子太多了,怕長毛,所以得曬曬。這些銀子無人看守,一些窮得過不了年的老百姓,便來取上一錠銀子。窮人們明白,這是襲肇運送給他們過年的,為維護他們的自尊,才故意說是曬銀子。百姓非常感激他,只拿夠過年用的銀兩,從不會有人貪財多拿。太陽下山時,剩余的銀子被抬回襲家大院,筐里的銀子幾乎不見少。 他同時透露,當年襲肇運與襲肇遠光修墳就用了三年時間,文革后扒墳時候,襲家大墳的幾層覆棺大石板,嚴絲合縫,用了好幾天的敲砸才起開墳墓,曾親眼看到厚重的石板下,白石灰膏密封著高大棺木,里面的貴重陪葬品和雕刻的精品,驚呆了那些毀墓人。 天色漸暗,襲家大院西樓的身影越拉越長,遠處的景色越發模糊起來,回看大街墻上的藤蔓纏繞著墻上當年的拴馬樁,不由心生感嘆:桑海滄田幾回首,鄉村紳士自風流,顯赫厚財隨風去,唯余殘壁度春秋啊!鄉村的歷史古韻,不僅僅藏匿在農村的田野,也鮮活地生長在鄉民代代傳承的心底,只需要用一顆發現的心足矣!
本帖最后由 看云卷云舒 于 2017-5-22 16:01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