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頂，方知精彩無限
來到了蒙山，方知，登山的真正意義在于“凌絕頂”，否則，便不是真正來過。帶著孩子爬至山頂后-----這樣說其實有些失實，準確地講是在孩子的帶動下氣喘吁吁兩股戰戰、歷經六個小時攀至山頂之后，方知此行不虛。
爬山，是種獨特的經歷，尤其對我九歲半的女兒而言。
這次出游，本也沒有什么特別的預期，爬山而已，走路罷了，若是一群人說笑前行，倒也有趣，而這次出發沒有小朋友同來，或許與兩天后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有關，好友們皆有顧慮，不在家復習也要休息平靜一下啊，這個節骨眼，爬什么山啊。堯堯的失落便是因此而來，坐在旅行車上，她一直念念叨叨著“小四人幫”里的其他三人。我呢，既來之則安之，去山里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慰勞一下兩點一線間困乏了的身心。
當蒙山終于向我們敞開了懷抱，我卻是平靜到無知無覺，眼前氣派的山門，遒勁的大字，亦如之前去過的其他山脈一樣，內心竟是懶懶的。現在想來，是因為幾乎從未認真地將拜望過的高山攀爬至頂，雖然之前到過嵩山，也拜望過杭州靈隱飛來峰，然而，從不是懷揣“會當凌絕頂”的志向而去，在山間象征性地走走看看，或是借著纜車輕松來去，拍照留念之后，折返。因此感覺對不住曾經去過的名山峻嶺，畢竟，因為自己的無為，卻在心里為他們定下“不過如此”的評語了。
排隊進門的時候，我跟孩子一起念出宣傳牌上寫有“蒙山，海拔1156米，是山東的第二高峰”時，絕沒有意識到，這里的1156意味著將要到來的是怎樣艱辛的丈量，孩子問：“媽媽，那第一是誰？”我隨口答：“泰山啊”。
進山門，有免費公交車將我們一群人送至緩緩的山坡，之后，那車便急匆匆調頭離去接下一波游客去了。邁動步子，背著沉甸甸的背包，不時招呼著蹦跳前行的孩子，兩邊是翠色欲滴的樹木，開闊的山路和緩向上，好多形狀各異的巨石趴臥路邊，沒有凌厲傲人的線條，多了些和緩平靜內斂的氣質。很快走到了水聲潺潺、人聲也歡的九龍潭，抬眼望，高處的龍頭傲立，嘴巴里噴出長長的水流，風兒吹動，便化作了細小的水珠、飄渺的水霧散開去。孩子的眼睛卻早早發現了漂流用的塑料筏子，吵著要去玩漂流了。我只好引誘：“前面有可能有索道，你是坐纜車飛到高處，還是坐這一小段漂流，而且，漂流到了山腳下，我們就沒得玩，立刻回去嗎？”堯堯曉得其中利害，便訕訕放棄，答應繼續前行了。拾級而上，九龍潭處臺階陡峭，很快便攀至了龍頭所在的位置，高處看，不似下面看到的飄散的水霧，而是流光溢彩的水簾洞了。逗留了許久，水珠濕了臉，爬上了眼睫毛，我們無瑕擦去，留下兩串笑聲，繼續向上。
人影卻一下稀少了，我喊堯堯看路邊的示意圖，原來，九龍潭處，左右兩條上山的路，分開了剛剛還熱鬧的人流，我頓了一下步子，調整肩上沉重的背包，準備繼續走時，堯堯向我伸出手來：“媽媽，咱倆一人背一會兒，那樣都不覺得太累。”這樣的只有我們母女倆的旅行，這是第一次，什么時候開始，她懂得用為我分擔的方式照顧我了呢？把背包給她，里面的瓜果裝了太多，我背著都覺得生生墜得肩背難受，她小小的肩背，可以嗎？接過背包時，她說：“看你這兒都勒紅了，這個包跟我書包差不多沉，我背得動。”我知道其實孩子這樣說是嘴硬怕我不讓背罷了。卸下背包，立時覺得好輕松。
前面的路顯得格外幽靜，剛剛還有三五個人在我們前頭，怎么拍了幾張照片之后就尋不見了。看看前后，只有我們兩個了。背包的重荷讓孩子真正吃不消了，她有點抱歉地說：“媽媽我背不動了。”
“你背了這段路，媽媽體力恢復。該我背了。”
小路是精心鋪砌過的，路邊圍欄都仿造著樹枝的感覺制成，忽遇小橋，為剛剛還平整的路面平添了一段凹凸有致的風情。路，就這樣陡了起來。
枝條交映著遮蔽了天空的烈日，曲徑通幽處，確是樹木的功勞。這座山，樹木的覆蓋率達到了百分之九十，怪不得烈日不到山中來啊。沒有風，卻覺得沁心脾的涼意，汗毛孔悄悄閉合起來。
臺階路，緩緩地，前后仍是少有人來。我倆剛來時的好興致，似被這靜可聞針的氣氛凝固了。“媽媽，哪有索道啊？”“快到了吧，我們要慢慢找啊。”
石頭真多啊，大大小小的，或趟或臥或立的。樹木與石頭，竟也如此相得益彰，他們彼此依存，千百年的陪伴了吧。有時候，腳下不再是臺階，而突然變成了一整塊突兀的石頭，成片地，頓起的。或許，石頭也怕行者寂寞，等在這里為人們解悶子呢。
陸續地竟有折返的人們了，遇到一家三口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口問了：“離山頂還遠嗎？”那背著小女兒的父親看一眼我身畔瘦小的女兒，半是提醒半是自語：“還早呢，領著孩子是到不了山頂的。我們一看架勢，就走回頭路了。”我和女兒對視一眼，這話竟讓我們無來由地灰心起來。遇到第二對父女也如是說的時候，堯堯動搖了：“媽媽，回去玩漂流吧，現在回去還不晚啊。”我雖也有動搖，但想想總得往前走走再折返啊。畢竟此時接近正午時分，離集合時間還早呢。或許孩子是餓了才懶怠的也不可知。就著路邊平坦的大石，我倆解決了午餐，火腿腸餅干荔枝甜瓜，完全混搭路線。竟然也飽了，低頭看路過密密的樹葉斑駁的光影，抬頭瞧并不刺眼的疏光，之后繼續趕路。堯堯一直絮絮地要求回去吧回去吧。我說，咱們再往前走走，到一點半咱就往回走好嗎。
出現轉機是在一個五六歲的小妹妹神色安然地跟隨媽媽而來之后，堯堯沒再要求回去。她們一前一后，綴行甚遠，當一時看不到那個梳著萌萌的娃娃頭的小女孩時，堯堯還要問詢一番，看來，前行的路上并不缺伴兒。
石階路長起來，也陡起來，路上的旅伴也多起來。堯堯定了好幾個暗暗比賽的目標，竟一路蹦跳前行起來。一步兩個臺階地走，把我遠遠甩在了后面。抬頭看不到她的背影了我就大喊，她在前方呼應著，讓我快點，不要拖她后腿，她說要跑第一名。也不知道她所謂的第一名是怎樣的賽制。隨她去。
我的腿哆嗦起來，只要邁步，就覺得吃力無比。后背濕乎乎汗水打過，喉嚨發干發緊，腦袋也暈乎乎地。我喊，堯堯等等媽媽，前方竟沒有了回應。我有些著急，擔心孩子的安全，卻又實在邁不動步子。喉嚨徒勞地喊著同樣的句子，前方幾個初中生模樣的孩子，問：“堯堯是誰？穿什么樣衣服，我們見到她替你喊她。”鷹窩峰處，我趕上了等在那里的孩子。松了口氣，再拍張照，雖然此時，腿發抖，暗搖晃。在孩子面前，也不能過于認慫，咬牙繼續。有人橫斜著腳丫往下走，我問那大姐，“到山頂了嗎？”她笑笑說，還有三分之一呢。她說自己是做觀光車上山，現在要下山去了。原來沒有纜車，堯堯聽了沒有表現出失望的神色。只是說，還有三分之一啊媽媽，那就是說1000除以三再乘以二就是咱走過了的路了？我暗笑，這個孩子，還有這個興致，真是讓我敬佩萬分啊。隨后她蠻認真地問：“那泰山多高？誰又是世界第一的山啊。”我沒有回答，只說回去后陪她一起查一查，此時的孩子躊躇滿志語氣堅定地說：“我一定要去山頂。”
繼續。
看到旁側霧蒙蒙的景致，孩子納悶地說：“我們都到云上來了，怎么還沒有到山頂。”停下腳步，挪至依著崖邊修建的亭子，此時的景致已經美不勝收了，眼睛投射出去，忍不住贊嘆：“真美。”空氣的分辨率似比塵世高出許多，滿眼皆是翠色。視野開闊極了，胸膛也隨之嘩地打開了般。深吸氣，有一股清新天潤的氣流，爭搶著跑進身體中。孩子忙著拍照，說要從鏡頭里看遠處有沒有人。以前也曾做索道到達過北高峰的山頂，卻依然覺得自己只是過客，而今不同，感覺是山的知己了。邂逅了老朋友間，迷戀地賞玩美景，遲遲不忍離去。
山頂在哪里的問題，在迎面走來的人們嘴巴里漸漸變成了還有一個小時的路。龜蒙頂，我們就要來了。
頂端竟不似想象中峭拔，沒有了臺階路，一路平緩起來。堯堯說，不像走山路，像是在街上了。看看“蒙山懸崖棧道”的牌匾，心里竟也踏實起來。先不急著去走懸崖邊的路，先去路邊攤吃點東西再走。因為孩子嚷著說又餓了。大碗面十塊錢一碗，我們是一步步丈量而來，知道這山高處的東西貴自有貴的理由。掏出錢來給孩子買了碗泡面，我則買了個煎餅，津津有味吃起了煎餅卷大蔥，當然還卷起了山雞蛋一枚，咬一口蠻香的。堯堯吃起大碗面毫不含糊，她的面吃到一半，我的煎餅也已吃完，她瞥了一眼，竟用命令的口氣說：“你再去買碗面吃，你現在一定不飽。快去。”小大人般。我說：“飽了，吃了餅就飽了。”她的口氣依然堅定：“快去買一碗，你肯定吃不飽。”再次感動得一塌糊涂，孩子啊，你真的長大了，竟也留意媽媽的冷暖溫飽了。雖然有些心疼那十元大鈔，我還是又買回了一碗面，她說：“你買那個辣的，你不是好吃辣的嗎？”
吃飽喝足，背包里的吃食已經折損大半，我們前往懸崖棧道的路了。遠遠望去，那棧道就是山上白亮亮的一痕，棧道修得極妙，環懸崖而建，遠遠看，像山佩戴著的項鏈。慢慢走近了卻更為驚嘆，因為懸崖邊掛著一條寬一米多的路，柵欄一米多高，若探出頭去，就感覺自己懸在半空了。驚險異常。此地的石頭鬼斧天工，群龜拜壽的，鱷魚嘴巴的，豬八戒背媳婦的，逼真極了。堯堯讓我打開錄像機，安排要我提問她回答，錄回去讓爸爸看。還稱呼我為“記者”，我的錄像機追隨著她的腳步。她煞有介事地介紹起那些靈氣十足的巨石來：“知道我們怎么上來的嗎爸爸？我們是一步步走上來的，我們很厲害哦。”“看，這邊的石頭很調皮。一下子就跑出來，這個欄桿都沒有攔住他，再看這里的石頭，是黃色的方方的，像不像塊大面包啊，我真想咬一口啊。”
一路歡呼雀躍，興起時她也喊起山來：“蒙山登上了，泰山上不去，那可怎么辦。”咋咋呼呼著，竟然遇見了要下山的領隊一行，他們對著堯堯贊嘆著：“小姑娘，好樣的。”這座山，激起了孩子的征服欲。登頂之后，自然豪邁無比。原來，登頂，是這樣美妙的感受。
下山我們決定先坐車后漂流，為的是犒賞一下毅力體力均表現上佳的孩子。不過下車之后孩子感慨：“我們花六小時走過的路，讓車十拉分鐘就走完了嗎？”
漂流筏子上，我們母女倆隨著嘩嘩流淌的水聲笑起來，一會急轉，一會停滯，緊接著身后又來一股子“巨浪”推動，前半時我還幸災樂禍地對坐在前面的堯堯喊：“謝謝你剛才給我擋住水了，你的衣服濕了吧。”過一會子堯堯又開始效仿：“媽媽謝謝你替我擋住了后面的水啊。”當然，我的鞋子此時被激流打濕了。
一路歡笑，一路風景。直到坐上了返程的車，我還不忍讓興致全然收起，忍不住在心底說：“蒙山，值得一爬。如果領著孩子，會收獲更多，體驗更多。”
發表于 2014-7-1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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